小房间内除了电视、桌灯和小冰箱外,也没附什么电器。中央空调的暖气时灵时不灵,莫言也不太在意。他受够了哥伦比亚的湿热,冷空气反而让人头脑清醒。屋子的一角竖立着卫星天线,连线接到桌上的通讯装置上。行军床上放着睡袋和充气枕,一边的地板上堆放着十五本书,俄文的“日巡队”和波斯文的“鲁拜集”上夹着书籤
这是他一向的习惯。动极思静,在一阵子一天内就跨越很多时区的奔波后,他会跑回只有自己知道的藏身点中的一个,给自己一个“休假”。他在远离住处的卖场买了一週份的生活杂货回来后,已经很多天都足不出户。偶尔他会用行军炉煮点意大利麵和汤,饭后再给自己烧点热茶。但大半时候都吃罐头火腿青豆,配起司和乾麵包,再开个凤梨或桃子罐头当点心。
每天他会不定时的跟霍洛维兹通讯两次,接收讯息和发出指令。其馀时间他看书,打坐、收看bbc和n的整点新闻(如果可以的话,他也希望能看到半岛电视台),搜寻潜在的商机。在估计萧岚回到公寓的时间,莫言会调整频道,接收“向日葵”装设的监视系统,所传回的房间画面。如果萧岚当时已经在房内,他就会一边作体操或举哑铃,或者磨匕首、拆擦枪械,一边切换着画面,观察萧岚的活动,直到对方入睡为止。
接收视讯这件事,其实增加了被追踪的风险,但是莫言觉得自己还是想这么做。想到这点,他也觉得内心有点荒谬感:穆华的赌注和萧岚给她的特殊感觉,似乎把他内心沉睡许久的好奇宝宝给钩了出来。这造成他内心奋力保持的防卫状态,似乎出现了缺口。理智上,自己觉得很危险,然而又有点享受这种走钢索般的快感。
收看了这么多集的“连续剧”以后,莫言目前得到的结论:穆华对萧岚的控制手法有些虽然新鲜,但倒都没有超出自己预料的范围内。只是看到现在,还是推断不出穆华这样做的目的,到底是什么。他想,应该脱离观察的阶段了?如果一切照着穆华的步调走,自己就会失之于被动。也许该主动出击,来打断穆华的节奏才对……莫言陷入了沉思,这时nb的右下角,一个红色十字架的小图示突然闪动了起来……。
攻击小队在事前简报中,得到的目标基本资料,说对方独来独往,具有高度的战斗能力,并且有可能随身携带高性能爆裂物或生化毒剂。因此在活捉的前提下,必须确保对方在瞬间失去行动能力,所以在门被爆开的时候,盾牌后的前锋往房间裡面丢的不是一般震撼弹,而是装药加倍的特製强力弹。
轰鸣声还没消散,门板和家具破片尚在房内飞舞时,攻坚部队已经闯入。摔倒在地上的目标口鼻和耳朵都流血,早已昏迷不醒,为策万全,他们把目标的双手用捆带绑住,才拖出了房间。这时隐藏在各处的人员,突然像春雷后的草菰头般,一下都冒了出来,公寓的裡裡外外陷入了菜场一般的溷乱。
十分钟后,医护人员和干员才有办法釐清状况,用无线电向上级回报:“长官,我们顺利逮捕目标了,他刚刚醒来,我已经初步盘问过他并确认身份了。难怪攻坚顺利的离谱,房间裡面的傢伙是附近的游民,他说大概五天前前,有人答应给他一百元,只要他能到裡头住一週 房间裡面有得吃有得睡还有酒可以喝,有人赶他都不见得肯走了。至于给他钱的是谁,他说当时半夜在街边喝的醉里马虎的,对方长什么样全记不得了……”
离公寓大门一个街口的指挥车旁,fbi的探员听完报告后,放下无线电对讲机,耸了耸肩,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斜靠着车身站着的黑髮女子,说道:“你也都听到了,季专员。看来你们给的情报错误,这是个他妈的诱饵,你对此有什么看法?”
那女子站直身子,突然显得更高了。她用纤长的手指搔了搔头,想了一下,然后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,用中文说道:“干!”
莫言用滑鼠点了闪动的小图示,然后输入密码,隐藏的对话视窗跳了出来,是霍洛维兹的讯息:
“刚刚fbi对诱饵站发动攻击了”
“是第几号诱饵?”
“你在线上啊?是二号。”
“哦!”
“这下知道是谁在报信了?”
“没错,我从哥伦比亚回来前,发讯息给五个对象,五个人得到的地点都不同。”
“那二号是谁?”
“缅甸的那个华侨高义。”
“真他妈的杂碎!”
“可不是,我们得把他处理掉。”
“icpo(国际刑警组织)可不外行,现在他们一定已经把他保护起来了。”
“是没错,不过有些事情我们知道,icpo不见得晓得。高义那傢伙在泰国有情妇和私生子,我把资料传给你,你马上找人去把情妇宰了丢到街上去,小孩子先留着。他得到讯息,为了儿子,一定会迫不及待的跑去曼谷,人急就会有漏洞。”
“杀个女人不难,不过要突破保护杀高义的话,目前我们雇用过的高级手都不在泰国,我得看看从越南找人来不来得及。”
“不用了,这事我自己去干,我马上出发,工具我自己弄得到”
“你确定要自己动手吗?酋长那档事是非得你自己下手,但……”
“好一阵子没杀人了,该动一动筋骨了”
“……我明白了”
“切断连线吧,不管怎样,美国暂时不能留了”
莫言下了线,将通讯器材收折起来,塞进了背包。接着披上了大衣,顺手把没看完的两本书揣进口袋裡,走出了房间,锁上了门。他没有往楼下走,而是先上了顶楼,跨过相邻几栋公寓的屋顶,再从防火梯离开。在街上,他弯身绑了一下鞋带,顺手把公寓的钥匙从铁栅格裡丢进了下水道,挺起身拉了拉背包肩带,便消失在人群裡